我的母親(八十一) 自從林嫂子對母親說過『割股療疾』的秘方之後,那四個字每天都在母親的腦海裡盤桓不已。她猶疑著,她暗自想: 「這個秘方未免太玄了,而且林嫂子還說這個方法不保證有效,她反而是提出了一個警告。我該信還是不信?」她轉念一想:「可是,少統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他還能熬多久?還有什麼法子可醫治他?只要能有讓他康復的方法,我都願意去做,我都願意去嘗試。好!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母親一咬牙終於下了她這輩子最難下的決定: 「罷了,試試看吧!情況再壞也不過如此。」 這天早上,她拿著曾為父親看病的中醫師所開的?帛琉臚镼嚆藺虴鴗F些中藥材,再到香燭店買了一束黃香、二支紅燭,又到集市去買了幾樣素果並忍痛買了幾兩豬肉,那時的豬肉價格真的很昂貴,一般人家哪吃得起。母親回到家後,她把一塊本來要做鞋子的白布及一件不再穿的衣服洗漿得乾乾淨淨後撘在院子裡的竹竿上晒。該辦的事情都準備妥當之後,她不動聲色地按往常一樣照顧著病榻上的父親。 夜幕低垂了,一輪殘月悽涼地躲在雲後,偶而慵懶的露個面隨即又隱藏起來。大地像是被覆蓋著一大片幽黑的布幕。室內一盞死沉 找房子的油燈閃爍著有氣無力的昏光。母親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右手拿著針線,左手拿著鞋?子,她的雙眼不時憐惜地看著父親瘦削而又慘白的面龐,她似乎看到父親緊閉的眼角泛著一絲淚光。母親放下針線溫柔地撫摸著父親臉,這位聚少離多令她日思夜想的丈夫終於能天天守著他了,可是,萬萬沒料到的卻是這等守法。母親的思緒跌入到逃難前的那一段歡愉時光,父親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長袍是那麼的風流倜儻,他在大廳裡踱著方步邊走邊唱著平劇「武家坡」裡的唱詞,母親坐在屋角把父親看得癡了聽得醉了。 酒店經紀母親芳心竊喜能嫁得如此好良人為妻,這是她的福氣。 忽然父親劇烈的咳嗽聲把母親沉溺在甜美的過去中拉了回來。她立刻拿起放在枕頭上的手帕把父親因咳嗽而吐出來的血絲抹去,然後輕柔著父親的胸口以減輕他的痛苦。 這動作使得父親略為清醒了些,他氣若游絲地喚著母親: 「翠兒。」 母親溫柔地應著: 「什麼事呀?少統?」 父親絕望地說: 「我看~我是~不~行~了,咳!咳!咳!」父親斷斷續續地說著又咳了起來。 母親故作平靜和聲地說: 「少統,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地安心養病,我一定會想辦法 室內裝潢把你的病醫好的。」母親說完後就轉過頭去偷偷地把臉上的淚拭乾。 父親心疼地說: 「這些~日子來~可真~苦~了~妳了,咳!咳!」父親又咳了起來。 「少統~,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說了嗎?你這個樣子說話會傷元氣的。」母親的眼淚又忍不住爬滿了臉頰:「我跟孩子們都需要你,你一定要堅強起來跟病魔對抗。知道嗎?」 「我~對~不起~妳呀~!」父親說到這裡似乎已用盡了力氣,他緊閉著雙眼,二行清淚跟著流了出來。 母親強忍住悲傷柔聲地安慰著父親: 「少統,你沒有對不起我,真的,我從來沒有認為你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西裝C你就安心的養病,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父親不再出聲了,不多久,他就發出輕微的鼾聲。母親確認他已睡著後,就躡手躡腳的到各房間探視一遍,等她確定每個人都沉入夢鄉之後,她立刻開始進行她的工作。 她走到屋外,仰頭看看天色,依舊是那惱人的黑吞噬著大地。母親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母親側耳傾聽,左鄰右舍已都是靜悄悄,偶而只有幾聲狗吠聲傳來,反而為這靜寂的夜增添幾許肅殺氣氛。 母親心想: 「大概鄰居們都已入夢鄉了吧!我也該開始了。」 母親先到廚房生了一爐火,把早上買的中藥材放進一只陶罐內,再在罐子裡加滿了水並放在爐火?裝潢W用細火慢熬,等罐子裡的水燒開了及大約半罐子的水氣化了,她就再加滿水繼續熬。那藥材經過三次加滿水慢熬後,母親這才把爐火熄了。 母親回到大廳輕手輕腳地將大廳內的一張小木桌搬到屋外當作祭桌,再把漿洗好的白布拿出來鋪在桌子上,然後把在白天購置的供品一一取出放在桌上。母親站在桌子與大廳門之間而背對著門,靠近母親的桌邊算是桌子的後方。她先將三樣素果放在桌子的前方一字等距排開,接著將香爐擺在桌子後方的正中央,香爐二邊是燭臺,燭臺上已插好白天買的一對紅燭。母親把父親刮鬍子用的雙刃刀片、梳理頭髮的凡士林油及一條白布條一?放在桌子的左後方,桌子的右後方放了 結婚一只洗乾淨了的飯碗。 一切當準備妥當之後,母親點燃紅燭並燃起三柱清香,她雙掌合十並將三支香合在掌中,然後非常虔敬地跪在桌子後方對天行三跪九拜之大禮,她低聲地默禱著: 「南無阿彌陀佛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信女何李翠兒的丈夫何少統因罹患肺疾,經四處求醫具都罔效。而信女的丈夫是我們家的樑柱,也是信女的依靠,他如果倒下,我們家也就跟著垮了散了。信女及丈夫平日即非常虔誠淨心禮佛,從無害人之心。如觀音菩薩真要召信女的丈夫至座前,信女願替代丈夫至?座前奉侍,請?以?大慈大悲的佛法怯除信女丈夫之病痛與苦難。信女願為他受一切的苦。南無阿彌陀佛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母親?澎湖民宿N這樣跪在地上喃喃地不停地唸著:「南無阿彌陀佛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一柱香將過,母親改詞念著: 「為證明信女的誠心,信女願意以身上的肉當藥引給信女的丈夫服用。」 母親唸完後便起身站了起來。接著她將左腳的褲管掀至大腿根部,再拿起事先預備好的雙刃刮鬍刀片,毫不猶疑地從左大腿內側切入,就這樣割下一塊約 五公分 見方的肉。她把被割下來的大腿肉放在那只事先準備好的乾淨的碗內,隨即將事先準備好的凡士林油塞入那個肉洞內,再將那條洗乾淨的布條把左大腿的傷口處緊緊地纏繞幾圈束緊。 母親將碗裡裝的那塊切自她大腿上的肉拿進廚房,她自碗裡取出那塊肉放在鉆板上輕輕地用刀剁碎。 忽然,父親的咳嗽聲自房間傳出來。 酒店工作由於母親常在廚房做事,為了方便隨時知道父親的動靜與及時照顧他,因此特意將房間與廚房打開一道門互通。而父親的床頭剛好通視到廚房內,當然這也是為了從廚房內立即可看到父親的一舉一動而設的。 母親似乎聽到父親微弱的呼喚: 「翠兒~,咳!咳!三更~半~夜~的,妳~妳~還在~做~什麼呀~?咳!咳~!」 接著一束不太明亮燈光沿著地面從父親的病榻邊慢慢移到廚房內,原來是父親拿起了身邊的手電筒照著,他是想看母親在做什麼,燈光繼續沿著母親的身體往上移,母親受驚嚇而變得蒼白的臉暴露在那束燈光下。 .msgcontent .wsharing ul li { text-indent: 0; } 分享 Facebook Plurk YAHOO! 會場佈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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